“審理”一條,主要是針對圖樣中的具體物象來說。萬物都有其內在的規律,刺繡也不能違反客觀規律胡亂構圖。不合理的情況,主要有兩種:一種是圖樣中相關物體的比例問題,比如花莖和花朵的粗細、人和馬的大小、草和房屋的高低等等;二是物體本身的特征、規律的問題,比如樹應是挺撥硬朗的,如果繡成綿軟的樣子就不對了。
選樣之理與畫理相通。五代荊浩《筆法記》說:“夫病有二:一日無形,一日有形。有形病者,花木不是,屋小人大,或樹高于山,橋不登于岸,可度形之類也。是如此之病尚可改圖。無形病者,氣韻俱泯,物象全乘,筆墨雖形,類同四五。以斯格拙,不可刪修。”所謂的有形病,如花木時節不對、屋小人大比例失當之類的,就是刺繡專家丁側佩所說的審理之病,而無形病則是不神似,無氣韻。有形之病尚可改正,無形之病則無法刪修。因此要保證繡圖中每一物象本身都要“合理”,各物象之間的搭配構圖也要“合理”,這是選樣的最基本的要求之一。
“度勢”,是在保證圖樣中各物象都“合理”這一基本要求之后,就要開始對全局進行“度勢”。勢就是中國傳統畫論強調的章法、構圖。謝郝六法中的“經營位置”、顧愷之畫論中的“置陳布勢”都是在講構思、構圖的問題。唐張彥遠認為“經營位置”是“畫之總要”,明李日華提出“大都畫法都以布置意象為第一”,清鄒一桂“以六法言,當以經營為第一”,都認為構圖章法是第一重要的。
丁佩指出,要避免成式過于平庸的問題,就需要根據情況,“于平妥中求抑揚之致,于繁茂中求玲瓏,于工整中求活動”,熟悉事理,合理布局,在方寸之地繡出世間千情百態。清代程仙曾作《顧繡一記》,記其獲贈露香園繡囊一只,一面繡絕句,另一面繡圖案,“其一面則白馬一大將突陣,一胡兒騎赤馬,二馬交錯,大將猿臂修鬢,眉目雄杰,胡人深目凹唇,狀如鷹顧,袍鎧金帶,鞍韉具備,錦襠繡服,朱纓綠滕,鮮熠炫耀。。。。。錦囊兩寸許的面積上繡有如此豐富的內容,卻仍能給人空闊寥遠之感,戰馬、將士鮮活欲出,除了繡技高超之外,巧妙的審理度勢功不可沒。
“審理”“度勢”對繡者提出了更高的技藝要求,要求繡者不僅要有高超的繡技,還要有高超的藝術功底。而這兩點也是目前傳統蘇繡需要進一步學習提高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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